//黑研潔癖不拆//
you are my heart in human form.

[黑研] 不同版本的我們



等到夜久衛輔都把第三杯檸檬水喝完了,黑尾鐵朗盤子裡的鬆餅還剩下三分之一,食物消耗的進度停滯不動,跟半小時前差不多,但夜久衛輔已經沒有向服務員重新再要一杯冰水的勇氣了。於是在黑尾鐵朗用叉子把鬆餅上早就化開的透明奶油,心不在焉地又反覆塗抹了三次後,夜久衛輔終於開口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研磨。」

『嗯?』


夜久衛輔把頭低了下去,注意力集中到桌上的手機。他心想,又要開始聽愛情長跑多年情侶的例行性抱怨了。當然他出門前也對這樣的談話內容,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心理準備,在黑尾鐵朗和孤爪研磨交往的這十年來,夜久衛輔看著這十八歲的老友,從一個去便利商店買//套都要傳訊大呼小叫的少年,長成一個開得起中高價位進口車的男子,這些年來,一切都不容易啊。


「研磨,」黑尾鐵朗又重複說了一次他那不在場戀人的名字,抬頭和夜久衛輔對上視線,「他失憶了。」


黑尾鐵朗手上的抹刀一偏,把奶油塗出了盤子,弄出細瑣微小的匡噹聲。


『什麼?』夜久的聲音比稍早喊服務生的時候還要宏量,以致於整個餐廳的人都轉頭將視線集中到他們這桌來。


「是前天發生的事。」黑尾終於把抹刀放回桌面,根本不在乎自己背後投射而來的大量目光,繼續緩緩地訴說著事情的來龍去脈。


『怎、怎麼會。』夜久看見對方的眼眸越來越暗,忍不住也跟著焦急起來。


「可能是因為,」黑尾的聲音越來越啞,像用鈍斧嘗試鋸下硬木那般艱辛刻苦,「因為我跟研磨求了婚。」


『怎⋯⋯』夜久此刻真慶幸自己手邊的玻璃杯裡沒有乘裝任何液體,至少不會在過度驚嚇之中承擔倒翻杯子的風險,『我想研磨只是還沒準備好吧,畢竟那個、結婚可是一輩子的事情啊,會不會是衝擊太大了所以——』


「不。他答應了。」黑尾放在桌上的雙手交握,他微微一顫,吸了很大一口氣,「是我,我後來反悔了。」


夜久此刻真後悔自己沒有再向服務員要杯新的冰水,手邊沒有任何液體能往黑尾頭上灌去,讓他覺得這一切實在是太空虛了。


心因性失憶症,心理學上確實存在這樣的名詞,個體將挫折與衝突的記憶深埋進潛意識裡,主動將之遺忘。


黑尾的聲音和他的嘴角一樣墜下去。

故事得重頭說起。


—————————————————


黑尾鐵朗八歲那年,孤爪研磨七歲。

黑尾剛搬來這個新社區,沒有同齡朋友可玩;而孤爪是怕熱怕麻煩的人,不想跟同齡朋友玩。

但因為彼此就住在隔壁,家長們覺得年齡相仿的孩子必然會與彼此產生契合,便對他們下達了命令般的建議,無聊的話就去找鄰居玩啊。


而習慣的養成就像生效的魔咒。

於此之後,黑尾只要腦袋裡生出無聊的感覺,就自然而然地去按孤爪家的門鈴。孤爪太太的笑容和切成兔子形狀的蘋果,是他那陣子最喜歡的東西。


他倆都是慢熱型的小孩,孤爪只會打電動,也只喜歡打電動。黑尾看他坐在床上,按遙控器的指尖像彈奏鋼琴一樣優雅順暢,黑尾瞬間就產生了傾倒的崇拜感。他想,打電動真酷,真像東京小孩會有的興趣。

不知道是為了讓自己更像東京人一點,還是為了更靠近孤爪一點,他就這樣每日每週地和對方一起打了三個月的電動,直到孤爪所有的遊戲片都被黑尾破了關,他們才發現自己對彼此一點都不夠瞭解,這個交友順序似乎不太對勁。


某日,新發售的遊戲比預期的慢了一天上架。

孤爪那天沒坐在床上,和他一齊坐到了地板上。盤子裡的兔子蘋果只剩下一隻,孤爪說他吃不下,七歲的男孩說的完全是實話,但八歲的男孩卻覺得這是對方善意的表現。因為,蘋果皮切成的兔子耳朵,看起來多像愛心圖案凸出去的尖口啊。


——從此以後,黑尾鐵朗就陷入了命定一般的愛情。

夜久忍不住插嘴作了個總結,因為他十五分鐘前剛點的拿鐵咖啡,此刻只剩下了一半。他沒有把握,等自己把這另一半喝完的時候,黑尾鐵朗能夠切入孤爪研磨失憶的話題核心。


不不,說是命定就太沉重啦。

黑尾撓撓頭。


夜久因為對方臉頰泛起的紅暈,而興起了想大聲呼救的念頭。救命啊誰來救救我,這些內容從他高一剛認識黑尾時就聽過了一次,後來小一屆的孤爪入學後他又聽了一次,再後來等黑尾高三和對方開始交往時他又說了一次。


事不能過三,夜久攪散杯底沈澱的糖漿,催促黑尾加快故事的進程。




剛開始,黑尾鐵朗覺得,他和孤爪研磨同居這件事完全在自己的規劃之中。


孤爪的工作性質相當自由,是在家接案的程式設計師,所以住處的地點選擇也十分彈性。當初大學畢業後,他決定要搬回老家邊工作邊存錢。


那時黑尾剛考到汽車駕照,自告奮勇地說要去幫他搬宿舍。

坐上車後黑尾卻因為緊張而在導航軟體裡輸錯了目的地址,孤爪從二十分鐘的短暫睡夢中醒來時,車停在黑尾工作後承租的公寓樓下,車窗外頭的天色已透出粉橘色的斜陽。

本來只要重新規劃導航app裡的目標地就沒事了,在同一個東京市裡,從黑尾的租屋處到他們老家也不過半小時的車程,天還未全暗,吃完晚餐再出發也綽綽有餘。

但當黑尾看著孤爪解開安全帶,緩緩在副駕駛座打出一個哈欠後,他突然很希望明天清晨也能再看一次,那像貓咪般不經心又慵懶的,孤爪殘存睡意的臉。


他說,留下吧研磨,浴室裡還放著你的牙刷。


孤爪眼裡還含著氤氳的生理淚水,沒來得及理解出這句話背後有多深遠的意味,就被黑尾邊吻邊摟地抱進了電梯推上了床。


黑尾鐵朗沒有意識到的是,他是被命運順水推舟地去下決定的。自己其實從來沒有做過什麼規劃,孤爪研磨就像那道兒時咒語一樣,魔法似地降臨到他身邊。

他們普通地相遇,普通地曖昧,普通地戀愛。

普通的意思是,他們和社會上大多數的人有著相似的歷程與遭遇,沒有值得被出版成文學小說,或改寫成電影劇本的特殊之處。


黑尾從同居的日子裡體悟到許多生活的恬淡與安靜。

像是孤爪在陽台晾衣服,而他坐在客廳裡透過落地窗看著對方把自己的襪子和孤爪的襪子夾在同一個曬衣夾上,彷彿那兩隻襪子是在同個工廠裡被生產出來,從製造到銷售到購買都是一直在一起的,成雙成對,相輔相依的同款樣式。

或是黑尾買三入成組的布丁,而他們在晚飯前一人吃掉一個,飯後又膩在一起,用同一支湯匙吃完剩下那個布丁。


這個家裡永遠不會有落單的襪子,也不存在單數的布丁。他們兩人永遠能將彼此除盡,沒有誰愛得比較多,誰愛得比較少。



這樣的平靜從容卻被一枝原子筆給打破了。

那晚黑尾橫躺在沙發,戀人圓圓的腦袋枕在自己肚子上,孤爪屈膝坐在客廳地板,在矮桌上一如往常地進行著coding程序,嘴裡咬著原子筆桿。


很髒啊別咬了。黑尾在轉完電視頻道後,順手將孤爪嘴邊的筆桿抽出。

他把筆握在手心裡,定睛一看才發現,這不是他小時候最喜歡的那枝原子筆嗎。

是你送我的,因為我送你ゴジラ圖案的橡皮擦。

孤爪挪動身子換了個姿勢,把腦袋從黑尾的肚子上抬起。聲調平靜地補充著,但我那時其實不打算送你橡皮擦的,只是因為你把ゴジラ的尾巴磨掉了,我就不想拿回來了。


黑尾反覆翻看那隻充滿歲月痕跡的原子筆,對當年的他而言,用原子筆寫字就跟電動打得好一樣酷。他甚至都還能回想起,當初將這枝筆送給孤爪時自己的心意。

那充滿了決心與憐惜的情感。


二十八歲的他從八歲的回憶裡抽離,黑尾突然感覺此刻的自己是如此接近命運的核心。彷彿童話裡的仙女就站在他面前,源源不絕的金粉從魔杖頂端落下,此刻只要黑尾開口說話,所有的願望都會被實現。


隔天,他帶著乾燥花和戒指,再一次把含著眼淚的孤爪研磨推上床舖。

孤爪說著我願意,他們便一起成就了這個平凡故事裡的平凡幸福。




故事聽到這,夜久努力隱忍著想發訊到音駒排球群組的欲望,他覺得自己此刻最應該關心的,是禮金究竟該包多少,還有他到底該不該當黑尾的伴郎(雖然對方還未開口邀約,但他還是想先擬定一個合理的婉拒藉口,好讓黑尾不會懷疑自己的推託,其實是因為不想和木兔那些身高過高的伴郎人選站在一起。)


所以後來你為什麼又不想結婚了?


因為實在太幸福又太順利了。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夜久忍不住把最後一口咖啡給飲盡,發現自己再也喝不下任何東西了。




求婚成功隔天,黑尾照常在電子鬧鈴聲中醒來。

他洗完臉,用毛巾把臉上的水滴以及睡意擦乾,鏡子裡他左手抹刮鬍泡,右手拿刮鬍刀,刀刃邊緣貼上臉頰下頜骨的時候,戒指的光芒就折入他的眼睛裡。

他以為自己此刻的心情,會像他十八歲那年第一次從鏡子裡,看見孤爪在自己頸邊留下的吻痕一樣。

但其實不然。

黑尾突然覺得身上被灑落了過多的金粉,這個正在熱烈發作的幸福咒語太耀眼了,他甚至不敢去看洗手台邊擺放的,另枝同款異色的牙刷。


二十八歲的他已不再對這平穩的命運感到寬慰欣喜,他被魔法金粉嗆得呼吸困難。


研磨。

他走回房間,滿室晨光灑落在他們一起挑選的被單上面,孤爪還沒醒,枕在黑尾的枕頭上,而自己的枕頭則落在床的另一側。

他身體縮得像一顆句號,加大的雙人床襯得他好小好小。

研磨。

黑尾爬上床去搖他的肩膀,後者揉揉眼睛,把身子攤平,句號變成了破折號,就像黑尾接下來的對不起一樣,他們之間圓潤的句點被剪開,被扯平,變成了一道轉折語。


研磨回他,沒關係,你先去上班吧。晚上我們在外面吃飯,等吃完了再談。


但當黑尾回家再打開門的時候,迎接他的卻是十七歲的孤爪研磨。

二十八歲黑尾口中指的昨天是他求婚的那天,十七歲孤爪口中的昨天卻是黑尾告白的那天。


孤爪整整遺落了十個年頭的四季更迭。




說完故事的黑尾和夜久在車站分開後,又多繞了一個轉角的遠路,買了三塊蘋果派才踏上回家的路程。


今日孤爪盯著他的眼神終於放下了防衛,畢竟這十七歲的少年”穿越”到現代,已經有三日之久了。


所以我們交往了十年。

對。

黑尾看見孤爪空蕩的無名指,便把悔婚的故事默默藏進了心底。他為自己此刻的隱瞞感到羞愧,但羞愧裡又帶著終極的如釋重負。


事情不應該再更複雜化了。


孤爪捧著盤子,窩在沙發上吃蘋果派,他說他不敢相信,自己二十七歲時竟能如此坦蕩地在晚餐前吃零食,身旁還坐著黑尾鐵朗。

黑尾把此刻想摸他頭的欲望,壓抑混雜到笑容裡頭,問他,我是不是和十八歲時一樣帥。


對不起,但我真的從來不覺得阿黑帥。

說謊。不然你怎麼會和我在一起。

⋯⋯難道在你心裡這十年是這麼膚淺的東西嗎。


靈魂十七歲但肉體二十七歲的孤爪把吃剩的派放回桌上,語氣聽來有點像是怨懟發怒,但黑尾從他泛紅的耳殼輪廓讀出了其中的害羞。


十年啊。對十七歲的孤爪而言,那是他們相識的十年。

但對二十八歲的黑尾而言,這是他們相識又相愛,是翻倍的十年。


黑尾像從溺水狀態復甦的生還者一樣。

他緩緩在時間的洪流裡站定腳步,回頭一看才發現這海這河,根本不足以使他溺斃,他能站能立,那是推著他們一同往前的淺浪,而不該是逆流。


研磨。我對二十七歲的你做了很壞的事。

黑尾緩緩開口,把口袋裡的皮夾翻出來。戒指就擺放在最裡面的夾層,外頭包裹著絲絨防塵布。


阿黑。

孤爪轉頭對他促狹一笑,你的語氣跟告白那天好像。


咦,啊?


就是因為你那天告白的語氣太愧疚了,我才故意說要再考慮看看的。

孤爪笑得睫毛都要把大眼睛給淹沒,黑尾則覺得自己要被他的笑給淹沒。


為什麼愛會是一件愧疚的事呢。

孤爪問他,聲音平穩,語氣裡不是質問亦不含責怪。


黑尾突然想起了那個被自己磨掉尾巴的ゴジラ橡皮擦。

孤爪口中的愛或許也是一樣的,那些被磨損了之後面目模糊的情感,對方卻從沒向他要回來過。


他想起十八歲那時,他告白的開場白是,研磨,如果我不知道愛是什麼,我還是可以愛你嗎?


孤爪在一個星期給他的回覆是,我不知道生命是什麼,那我就不能活著了嗎。

表情是十足的堅定,配上十全的倔強。


——無論好的你,壞的你,我都願意承擔。

他身邊的孤爪繼續說,不結婚也沒關係的,你少愛我一點也可以。


後來孤爪從抽屜裡拿出戒指的時候,黑尾才終於對上他的視線。


『我們不知道未來是什麼,難道就不能一起前進了嗎。』

孤爪的臉上有二十七歲的眼神,聲音是十七歲的勇敢。

剎間,黑尾覺得好像受到了從前的他們自己的祝福。


他雙手微顫,但因為害怕錯過孤爪幫自己戴戒指的任何細節畫面,此刻連落淚都捨不得眨眼。



|end


—————————————————


總之研磨是演的,沒有失憶。(理由跟當初被告白故意拖了一個星期才給回覆是一樣的)


寫到最後已不知自己在寫什麼,我走到現在都還沒走出318那彷彿小精靈吹出的幸福泡泡氛圍裡。

同時,318是富含啟示的:

既然這兩人我再怎麼寫也寫不好了,我不如就放鬆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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